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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向家的方向

撰文者:昇昇主任 

       恩恩才兩歲半,卻已經歷了一段生命中最不該承受的重量。因家庭照顧疏忽與虐待,他被安置到團家。那一天,他是被抱進門的。雙腿在空中踢動,嘴裡雖未能說清楚,但眼神裡寫滿了排斥與抗拒。他不願踏進來一步,不是因為倔強,而是因為恐懼。這樣的情況,我們見過。孩子帶著傷,被迫離開熟悉的一切,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,周圍都是不認識的大人,連空氣中的味道都不一樣。他們的小小心靈還來不及理解發生了什麼?只知道,這又是一個「新的地方」。而新的,往往意味著不確定和不安全。恩恩的表達詞彙非常有限,我們無法靠語言與他建立太多連結。於是,我們退到最基本的方式:陪他,陪到他願意靠近為止。
陪伴,是一種無聲的承諾
  我們的生輔員與社工,24小時輪流守在他身邊,不只是滿足他的生理所需,更重要的是,讓他知道,這裡有人會一直在。白天,我們陪他玩積木、讀繪本,即便他常常一聲不吭,只是看著,也沒關係;夜裡,我們坐在床邊,用輕柔的聲音唱歌給他聽,就算他眼神飄忽,也沒有關係。每一次「在身邊」,都像是對他說:「你不是一個人,你不用害怕!」
  一開始,恩恩不願意自己走路,只願意被抱;不願與人對視,總是轉頭看牆角;不願碰觸玩具,彷彿這個空間所有的東西都與他無關。他的「不動」,就是他自我保護的方式:如果我不靠近,我就不會再受傷。但我們知道,復原從來不是強迫出來的。我們等他,等他的腳自己邁開、等他的手自己伸出來、等他的心自己打開。
每一個動作,都是復原的開始
  有一天,我們發現恩恩在大家吃飯時,也默默走到桌邊坐下。那天,他沒有哭,沒有逃,只是靜靜地看我們吃、看我們笑。我們沒有多說什麼,只是笑著對他點頭,夾了一口他喜歡的菜放進碗裡。他沒有馬上吃,但他沒有拒絕。那是第一次,他選擇「靠近」。隔天,他願意自己走到遊戲區,雖然只停留了五分鐘;再過幾天,他主動牽起生輔員的手,走到戶外呼吸新鮮空氣;再後來,他學會了說:「要抱抱」、「不要」、「謝謝」。我們每一個人都記得那個瞬間,他指著自己的房間,對照顧他的社工說:「這是家。」
  語言簡單,但分量極重。那是他第一次,用清晰的語言,宣告「這裡,是他願意停下腳步的地方」。不是過客,不是暫留,是「家」。這個曾對他陌生甚至帶有陰影的字,終於在他的嘴裡,變得柔軟而溫暖。
復原,需要時間與信任,也需要有人願意同行
  恩恩的改變不是戲劇性的,沒有驚天動地的突破,沒有一夕之間的蛻變,而是日復一日的小行動、小選擇;從不肯走路到自己踏出一步;從不看人到願意對人笑;從沉默到願意開口說「我喜歡」與「這是我的」。這些改變,來自我們願意陪、願意等,也來自他自己內在的韌性。在創傷知情的觀點中,我們不看「這孩子怎麼了?」,而是問「這孩子經歷了什麼?」。正因如此,我們才有機會在他的抗拒中看見他對安全的渴望,在他的沉默中聽見他想被理解的呼喚。
  對一個曾經受創的孩子來說,信任世界、信任他人,是需要勇氣的。而這樣的勇氣,往往來自有人不離不棄的陪伴。
以「行」為名,書寫希望
  恩恩的故事讓我們深刻感受到,「行」不只是肢體的動作,更是一種意願的展現。願意靠近、願意接觸、願意嘗試。對於創傷兒童而言,每一次走近人群、走近關係,都是對自我信念的重新建構。「行」說的不只是恩恩的腳步,也是在說我們整個團隊的行動。我們如何堅持不懈地站在孩子的角度思考、如何創造安全環境、如何透過穩定而溫柔的陪伴,讓孩子一步步走向復原。我們始終相信,真正的復原不是孩子「乖了!」,而是他願意再次信任世界;不是他「配合了!」,而是他感受到自己有選擇、有權利、有價值。
  恩恩現在依然住在我們的家園,他還小,還有許多挑戰在前方等著,但他已經願意走出房門,走向照顧他的大人,走進遊戲區。甚至,走向其他孩子。他的腳步仍然小小的,但每一步,都踏實地寫下:「我走在回家的路上。」而我們,會一直陪著他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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